第二章
冷风横扫，风雪漫卷，直扑廊檐之下，门帘掀起一角，寒意愈发逼人。
云清昼站在外间被一阵冷风吹醒，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着红柱子睡着了，坐在地上冻得全身麻木，试着活动了下酸麻地手腕，缓慢地站起了身，外面又开始飘雪花了。
雪花纷纷扬扬落下，迅速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。
她刚入职太医院极少在夜间当值，如今见到雪夜中的皇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，正出神的望着，内间忽然传来急促地咳嗽声，她赶忙进去，一股冷气紧跟着扑向君主，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地咳嗽声。
柳知一感觉胸腔被冷风所侵袭带走了全部热量，捂着心口咳得脸色青白，喉咙被棉絮堵住似的无法呼吸，喘鸣声渐响，呼吸短促无力就要憋过气去，一根柔软的管子插进嘴里，阵阵气流冲破了禁锢的喉咙进入肺中。
他微微睁开眼，殿外长廊悬挂的宫灯随风摇曳，依稀可见床前跪着一个姑娘，她的手很白扶着嘴里的软管，一只手捏着羊皮气囊，见他醒了才松了口气，“殿下，臣犯错了，让您如此难受。”
呼吸平缓后她撤去软管，掌心贴着心口按摩，柳知一望着她看不清容貌，她的长发很黑似墨，用簪子盘在脑后，他向后仰在枕上，闭着眼睛淡淡的问，“为什么想进太医院？”
云清昼提起自己的向往，平静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笑意，“臣从小就向往名医大家，立志像做个悬壶济世的女大夫，每当解决疑难杂症，臣的心里会非常高兴。”
他咳嗽几声，声音更加低弱，“那时刻跟着孤，是委屈你了，不能自由自在的替人看病。”
她没有说话，安静地都能听见外面雪落的簌簌声，柳知一久没有回应，勉强睁开眼去看她，黑夜之下看不真切，只是有一行发光的泪线一闪而过，他哑然失笑，“是感觉委屈了吗？只要你愿意，孤可以放你出宫。”
“没有，殿下。”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病弱的帝王，指尖搭在腕子上仔细检查，微弱的脉搏摸上去杂乱无章，她低声道，“殿下是为明君，臣能侍奉殿下，远比悬壶济世更能造福于百姓。”
“咳咳…哈啊…哈啊…”
柳知一昏昏沉沉没有听清她的话，突兀地仰起头青筋绷起，头疼似藤蔓缠绕住整个脑袋，胸口也好像被塞入大团棉花，心跳得怦怦响，身体软地像根麻绳，一点儿力气都没有。
她唤来侍从点燃宫灯，才发现他疼得出了一身汗，赶忙让人将地龙加热，拿出银针扎在头顶的穴位，太阳穴突突地跳，汗湿的碎发紧贴在额头，银针捻压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压下疼痛。
“殿下，臣逾越了。”
她捏住柳知一的嘴迫使舌头伸出，将参片垫在舌下，稳固涣散的精神，溶于水的救心药灌进喉咙里。
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，他晃了晃手示意侍从退下，披着袍子歪斜地靠在软枕，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浓重疲惫感，哑声道，“云清昼，你医术很好，胆子也很大，孤夜里总是发病睡不安稳，留在孤身边吧。”
她跪地叩首，“臣遵旨。”
“外面是下雪了吗？”
飞雪融融，朔风轻拍着殿檐窗棂，廊下的宫铃轻响，柳知一听着这天地间的各种碰撞，长长的叹出一口气，今夜是难得的安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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